苏呈心底一震，急忙转身看向屋里头的顾言熠。
但到底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很快镇定下来，礼貌对两位检察官的点了点头，旋即进屋告诉了顾言熠这件事情。
顾言熠听了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因为陆汐杳的事情，他整个人情绪都不高，一直沉默着。
但也分得清事，最后还是配合跟着两位警官走了。
苏呈想要跟着去，却很快被拦下来了，最后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查清顾言熠被叫去协助调查的缘由。
有人举报五年前顾域集团董事长顾霆曾利用商业间谍恶意收购过一家企业，证据确凿。
因涉及到一些内部的问题，顾言熠作为顾域集团现任CEO，被带去协助调查。
顾霆利用不正当手段扩展自己的商业版图，这件事情对于顾言熠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本来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这个谦谦如玉的父亲。
而今天更是直接知道他曾经为了生意，居然利用过如此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还触犯了法律。
一直以来不管是外人看来，还是顾言熠看来，顾霆都是一个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人，在商场上他更是一个难得的商业天才，是十足优秀的人。
也正因如此，从小到大顾言熠都将顾霆当作自己的偶像，当作自己奋斗的目标。
而后来经过努力他也做到了，甚至于青出于蓝。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说，他一直当作榜样的奋斗目标和偶像，其实是一个为了公司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于犯法的人。
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昨天和今天顾言熠的心情。
他感觉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像现在这样的心力交瘁和失望。
是对顾霆的彻底失望。
也是对自己从小到大坚持的东西而感到迷茫。
原来顾霆从来都不是表面上别人看到的那般优秀且正直。
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
可这还不是最让他奔溃的。
……
进了警局，他意外看到了自己昨天找了一整晚的人。
陆汐杳此刻就坐在他的对面，她在最开始看了他一眼以后便低头沉默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与陆夕杳的冷淡全然相反的是，顾言熠一见到她整个人像是终于活过来了一样，心底有了情绪和色彩。
眼底浮现出一丝光亮，他刚想朝她走过去，却听到身旁有人开口说道：“这是案件的举报人，这次带你来是协助调查，放心，你没什么事，只要配合将自己知道的照实说就好。”
这个人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将顾言熠看到陆汐杳时刚腾起的激动和希望浇灭，他心口倏地一痛，那一刻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本以为看到陆汐杳没事，他终于可以放心，想要过去将她紧紧抱进怀中让她心安，却在念头刚升起的下一瞬被人告知原来她就是举报他父亲的人。
眼底的光亮在破碎中暗淡了下去，顾言熠不知道自己此刻该作何反应。
呵。老天到底是跟他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啊？
恍惚感觉自己整个人有些站不住，顾言熠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一夜没睡加上情绪起伏太大的缘由，他现在整个脑子都是混乱且疼痛剧烈的。
只是，再痛，也痛不过心底的那处。
为什么会这样？
他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突然间想到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陆汐杳，却发现刚刚还在的人此刻却又再次消失了。
他失神地站在原地，茫然脆弱，望着眼前的方向。
他原本是想问陆汐杳一句，她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是不是因为昨天顾霆做的事情伤害到她了，所以她才会想要用这种方式报复？
如果是这样，他可以理解的，也绝对不会怪她。
因为她是受害者，有权利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讨回公道。
到现在顾言熠还是想为陆汐杳这么做的原因找借口。
可他却也明明知道，能提供那么多证据的，怎么可能是一夜之间就可以做到……
他明白，其实这是预谋已久。
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他们在一起之前？
还是在一起之后？
又或是，连他们的在一起，其实也是预谋已久？
而他……只是一颗棋子？
喉间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混杂着腥味，刺得顾言熠张嘴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为什么她不留下来？
为什么不留下来告诉他，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如果她说，他会信的。
真的，只要她说。
可是她没有，她悄无声息离开了，甚至没有跟他说半句话，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
她好像不想见到他。
她决然离开的举动却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顾言熠握紧双拳，急促又沉重地呼吸着。
一颗心早已痛到麻木。
……
很快，顾霆的案件也进行了审理，经调查，最后法院判定他“允许他人使用以盗窃、利诱、胁迫或者其他不正当手段获取权利人的商业秘密”的罪名。
因给商业秘密的权利人造成重大损失，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鉴于顾霆的认罪态度良好，最后判处他五个月的有期徒刑，并处一千万元人民币罚金。
而顾言熠作为集团CEO，在确定对本案不知情以后便被无罪释放。
这件事情实质上对顾霆造成的后果并没有那么严重。
但在顾言熠去监狱看他的时候，却发现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此刻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顾言熠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直紧攥着，一股窒息和抽痛的感觉不断朝他的全身袭来，冰冷遍及四肢。
咬了咬牙，他重重地闭上了眼，坐到了顾霆前面，与他隔着一块透明玻璃相对。
从发生陆汐杳那件事情以后，他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自己这个父亲。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
也不知道自己再次看到他，还是否能忍住不动手。
他从小到大那么尊敬他，明明他看起来也是那么完美得无可挑剔。
不管是作为一个商人，还是作为一个父亲，除了作为丈夫他有些瑕疵外，哪一样他不是已经做到完美？
可就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他却亲眼看见他对自己的女朋友欲行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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