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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倒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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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三家尚未分晋,田氏尚未代齐之时,天下诸侯尚有几分廉耻,称霸的旗号也是尊王攘夷。等到现在,哪还有什么当初管仲说的“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了。现在无论是林胡还是义渠,只要能利用他威胁敌国,便都是亲兄弟一样,哪怕是戎敌;反倒是拔刀相向的,大多是当初不可弃也的亲兄弟了。”

苏秦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陛下果然明见万里,三言两语便将这天下的利害说的清清楚楚。”

嬴稷拿筷子搅了搅肉羹,觉得味道不怎么样,干脆拿起桌上的餐刀割了一块炙羊肉,塞进嘴里说到:“依寡人看,这件事赵国燕国都有嫌疑,寡人会让‘暗影’加派人手前往燕赵调查,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相国,相国在这件事上最好能写个章程出来。”

“定不负王上所托。”苏秦起身施礼。

“苏相国回去和诸位大臣和公子通通气,争取在明日章台的大朝议上大家能够多为国事着想,要吵架也等着以后再吵。”苏秦准备下殿之时,嬴稷语气有些缥缈的说到。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王上呢。”苏秦心中感叹,他应了声‘诺’之后便转身离开。

嬴稷看着苏秦已经走远,赶紧狼吞虎咽起来。自己饿得要死,偏偏君臣奏对的时候有得摆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明君嘴脸,他吩咐宦官把肉羹拿下去热一热,心中想的却是这几日在朝中上蹿下跳的魏冉余党。

穰侯虽然倒台了,可依旧是当今秦王的舅公,是宣太后的亲弟弟,又在新王登基的时候立下汗马功劳。

哪怕现在赋闲在家,但穰侯府上每天依旧是门庭若市,不管是朝中的大臣还是地方郡县的高官,依旧有不少在派系上被打上了‘穰侯党’的标签。嬴稷当初从自己的母后和舅公手里夺回了权,可却不好直接对这两位扶自己上了王位的亲人下手,否则难免给人以忘恩负义之感,他便让舅公以身体不适为名回家静养。朝堂上的穰侯党也就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可随着自己出巡,刚刚掌权的苏秦手下并没有什么班底,只是诸位大臣眼里的‘幸臣’。穰侯党便又伺机而动了,经常在议政之时提出些奇奇怪怪的反对意见,弄得苏秦颇为掣肘,这次嬴稷回到了咸阳,让苏秦去和诸位大臣通气很明显这是自己以秦王之威为苏秦站台。

“可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管是朝中还是地方郡县,都隐藏着像那个湖县县令公孙无伤一样的穰侯党,自己这件事也要着手解决了。

已经返回咸阳之时天就已经擦黑,等他吃完了饭,又批复了几卷竹简之后,便准备睡觉了。

正当他睡眼惺忪的坐在榻上,下方婢女正在给自己洗脚的时候,宦官忽然走到他身边,声音尖细地说道:“启禀王上,苏相国带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求见,相国说那位老者是他的师兄,是陛下的故人。”

“嘡啷”嬴稷激动地一脚踢翻了精美的铜制脚盆,急冲冲的登上自己的鞋子,跑到了前殿,同时对着宦官喊道:“快去宣,快去宣,跑着去,我在前殿等候两位!”

情急之下连平时挂在嘴边的寡人两个字都变成了‘我’了。

苏秦带着老者进入前殿,一盏盏油灯已经由远及近的点了起来,嬴稷借着幽暗的灯光望着自己面前老者,依稀仍有自己年少之时那个权倾天下秦相国的影子。嬴稷从大座上走下来,亲手扶起了苏秦和老者,这才对着老人深施一礼,说到:“张子叔父可曾记着当年随着先王去雍地祭祖,你曾亲手抱过的少年?”

张仪沉吟半晌,才笑道:“没想到那个竟是陛下。老臣惶恐,不敢让王上称叔父。”

在原来宿主的记忆力,当年嬴稷年仅八岁,尚未入燕为质子,曾经随着父亲惠文王去秦国故都雍地祭祖,路上又累又饿便想着和父亲同坐一辆车,那时的张仪便主动抱起嬴稷,逗了他一路,一直到了管驿。所以这具身体一直对张仪的感官颇好。

张仪的一句老臣惶恐,才把嬴稷拉回到现实中,看着已经须发皆白的张仪,嬴稷长叹了一声:“不知张子这几年过得如何,还能当寡人的相国吗?”

张仪跪倒在地上激动地说到:“老臣愿供陛下驱使!”

眼看着师兄又将第三度为秦相,自己在朝中也多了个助臂,苏秦不由得心情轻快了不少。他低头看了看嬴稷的鞋子,才调笑的说到:“王上出迎师兄,竟然连鞋子都穿反了,何至于如此慌张?”

旁边的史官在竹简上认真的记录:“王三年,张子复入秦,王上倒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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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有寒暄了几句,嬴稷这才收起笑脸,沉声问道:“张子来的正是时候,如今义渠降而复叛,陇西北地一片焦土,寡人有意亲征,不知张子和苏相国有什么建议?”

张仪拱了拱手说到:“常言道,杀鸡焉用牛刀,如今小小义渠,不值得陛下亲自出征,还请陛下以诸位先君为念,派遣一两个大将即可扫平义渠。”

嬴稷一想到自己亲自去前线作战,道理上讲确实不如能在朝中居中调度,便点点头道:“好,只是不知张子对这场平叛有何看法?”

“王上,当年我也曾与先王讨论过关于义渠的看法,最后我们曾总结了一套关于义渠的平定和治理计划,核心就是安抚为主,分化拉拢,许以重利,义渠自乱。”

嬴稷想了想便拍着桌子赞叹:“不愧是父王和张子,还请张子详细说说这十六个字。”

嬴稷把二人从前殿迎到后堂,三人跪坐在席子上,张仪这才又说道:“义渠多为游牧为生,一时不适应秦法也有情可原,所以对下层的义渠百姓尽量以安抚为主,如今七国连年征战,人口早就成了最宝贵的资源,所以百姓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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